荒草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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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郑]五月病

成都ONLY的于郑无料>wo~现在把全文放上来~~

PDF可以去十区那个帖子(你们懂的)里找,有繁简两种版本

主西皮于锋X郑轩/虽然没怎么写到但是火锅底料是大双花叶黄喻王卢刘,请自行避雷>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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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第十赛季蓝雨休假来得早,黄少天追着兴欣去蹲现场直播,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战队宿舍到最后就剩了郑轩一个人还住着。倒也不是什么难猜的理由,他本来打算回家的,但是拖着行李和比赛完的疲惫回到宿舍,舒舒服服往床上一躺,就再也不想挪窝了。

他觉得他自己大概得了五月病,尽管现在已经六月份了。不过谁说五月病只能在五月得呢,没准五月病也犯拖延症赖着他不走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反正这事儿不怪他。

 

手机震动的声音嗡嗡地响个不停,郑轩趴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反反复复折腾来折腾去,终于对这个坚持不懈响了半个小时的来电缴械投降。

一只手摸到枕头边上,郑轩闭着眼睛解开锁屏停止了无止境的手机震动音,八成是黄少天打来的,能有耐心打这么久电话的估计也只有这位话唠剑圣了。他一边亚历山大地琢磨着应付完黄少天的话唠轰炸自己还有没有可能再睡一个回笼觉,一边把手机递到耳朵边上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喂,郑轩,”结果电话那头的声音吓得他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他听见对面的人清清楚楚地说:“我是于锋。”窗外蝉鸣的声音突然清晰得触手可及,如同夏日的G市在烈日下棱角分明。郑轩一时间有点懵。

“我在楼下。”结果对面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郑轩几乎是手脚并用着跑到窗前,拉开窗帘的一条缝向下看去的时候,发现不仅于锋人在楼下,身后还跟着一个拉杆箱。

前男友时隔两年突然造访,还带着行李。

听上去相当不妙啊,郑轩酱。

觉得必须要说些什么,比如打个招呼寒暄一下,也不能显得自己好像还对过去的情事介怀,跟小姑娘似的。结果手机偏偏掐着他开口的瞬间罢了工,电量告罄,漆黑的屏幕纹丝不动仿佛摆出了一张嘲讽脸。郑轩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他索性倒回床上又把被子拉过头装起了鸵鸟。

一定是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太对,所以都出现幻觉了,郑轩觉得自己有点晕。

是啊,于锋怎么可能来呢,

于锋怎么可能来,

于锋……

亚历山大。

他一手遮到眼睛上,痛苦地翻身起床,以惊人的手速换起了衣服,拖延症的人在某些事情上会显得非常有效率,这是他们起床比较晚而被迫养成的好习惯。

 

 

02

两年之前的转会,于锋离开蓝雨去了百花。和百花那个怯生生的小弹药师一起撑起这个战队新的未来。

挺可爱的啊,百花的后辈。

郑轩有的时候看着视频会鼓着腮帮子这样想。挺好的,年轻,坚韧,肯吃苦,又努力,卯着一股子劲要赢,于锋现在就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努力吧。

说真的,百花很适合于锋,爱拼,上进,不计后果。百花曾有一个狂王孙哲平和繁花血景的时代,还有个拼命三郎般的张佳乐,把弹药特效撒得百花缭乱一路轰轰烈烈;而现在,他们新的核心也在成长着,于锋和邹远,百花新的刀锋与弹影,正企图在荣耀大陆上创造一片花开不败的风景。

郑轩知道,这都是他的世界以外的东西。

百花也曾邀请过他,但是他知道他不适合,所以坚决地拒绝了。他讨厌压力和让他产生压力的东西,所以宁可放手也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我做不到,有些媒体会说他总是给自身设限,如果有心突破自我他还能做得更好,可是郑轩想,何必呢,够用了不是吗。

可是偏偏就是这个终日懒散的郑轩,却和于锋走到了一起。要是让郑轩自己说说他人生三大不可思议的事件,和于锋谈恋爱大概能够算上一桩。

他有的时候在后方看着这个在比赛场上浴血奋战的狂剑士,也会不由自主地热血沸腾,然后烧起转瞬即逝的斗志打出一波短暂的爆发。于锋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他能很容易地让周围的人燃起希望、斗志这一类的能量。对郑轩来说,或许蓝雨的核心始终是那个能精妙地把握时机创造出一击必杀的黄少天,但是在比赛场上最能调动自己为数不多热情的人,却是于锋。

可是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人,会走向不一样的路。这场恋情更像是一种刻舟求剑的曲折,一切依稀盲目的两情相悦看不清前行的舟与沉底的剑鞘。

所以当百花的邀请指向于锋的时候,他就这样轻易地选择放手。百花更适合他,百花的后辈能做得比我更好,他从入队开始就心心念念的繁花血景也注定只有在百花盛开最为合适。做不了成功的助力,至少就不要做前进的阻力了吧。郑轩还记得他在电话里平静地告诉于锋说:“我们分手吧。”然后关机,断电,拉起被子蒙头大睡。

一直到夏休期结束,新的赛季开始,像是一场夏眠,他最终要从被窝里走出来,摆弄起枪淋弹雨。只是有的时候看着慧剑锋芒再也没有亮起过的ID,多少有点五味杂陈或者说触景生情。

黄少天说:“郑轩我怎么觉得你比以前更懒了?”

“嗯……五月病吧。”他一边操作一边回答。

“开什么玩笑五月病是五月份才会得的病你知道吗?而且五月病根本不是你这个症状,啊呀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我是说你看我们队里现在来了未成年人你一天到晚这种懒懒散散的样子会对小孩子的身心健康造成影响我跟你说万一因为这个我们被投诉了,联盟又要回到未成年人不得打比赛这种陈旧的思想中去你就是凶手知道吗!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严肃!严肃知道吗?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黄少天的话唠攻势下来,久经沙场的亚历山大君自然见招拆招,左耳进右耳出,手搭在键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做着今天份的基础练习,完全不受影响。

这样淡定从容的大家风范,看得一旁的卢瀚文露出了钦佩的表情,随即,马上打开QQ和某个微草的剑客汇报自己的新发现。这是要中出叛徒的节奏啊,喻文州做着手操表示今天心也很累,教育小孩子太难了,回头打个电话向王杰希请教一下育儿宝典吧。

 

 

03

于锋看到郑轩出现在拐角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五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今年百花季后赛出局以后,他留在战队汇报整理工作,差不多直到四强赛打了四分之三才坐飞机回家过他的短假。结果下了飞机顺口对着出租司机报了蓝雨的地址,车轮滚动开上了高速公路没有在熟悉的路口转弯,他才突然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

那就,

不如,

回去看一看吧。

于锋最终还是没能阻止这个疯长的想法。两年前离开蓝雨转会百花,实际上他远没有走的时候那样潇洒恣意,像是所有职业选手应该有的素质。这里是他的母队,还有他刚分手的前男友。

那就回去看一看吧。他最终没有对司机改口。

 

到了蓝雨大门口,于锋先是在蓝雨战队的大楼外转了一圈,夏休期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比印象里还要安静上几分。主楼翻新过了一次,刷上了蓝色的新漆,显得有些陌生。不过建筑还是那栋建筑,形状和轮廓早就印在他的脑海里不会改变。他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蓝雨的宿舍楼下,抬头看了看某扇他熟悉的窗户,伸手索性将错就错地拨出了电话,像是要赌一赌多年以来室友的默契,郑轩多半还赖在宿舍没有回家。

这个电话一拨就是半个小时,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大概再也办不出这样的事情,但是有些时候人心着了魔,醉了神智,他就是想见一见郑轩,或者和他说说话也好。

电话终于打通的时候他像是才想起两相无言的尴尬似的,硬着头皮思索着要说些什么,尽管他其实有太多想要说的东西。结果才说了两句话,他就看见窗帘掀开一角,然后啪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只传来挂机的忙音。

于锋愣愣地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本来还不死心的,不过现在看来他好像确实是被甩了,而且没有什么分手之后再做朋友之类温柔的说法,对方似乎连面都不想和他见上一回,不,换一个词,如果是郑轩的话,似乎是连和他见一面都刻意回避。虽然这听上去有些可笑,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作为一个职业选手,这样的反射弧还提什么战队核心呀于锋大大。他暗自吐槽了一下准备离开。

“于锋。”

事实证明,生活中的情节往往就是这么一波三折,上一秒他还在为被挂断的电话黯然神伤,下一秒他就看见郑轩气喘吁吁地站在他身后,双手搭在膝盖上喘得厉害,头发乱乱的,短袖文化衫配着一条中裤,很久以前他们一起买的那条,淘宝双十一第二条半价。

“手机……没电了……”郑轩上气不接下气地举着手机和他解释道,有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啪嗒一声滴在地上。

这是一个太阳毒辣辣的,晒得地面花花得泛着白光,恍若海市蜃楼一般严酷的夏日。马路上汽车飞驰而过的声音带着尘土飞扬的画面感好像落在很远的地方。

于锋看着面前的人,想着,真好,郑轩还是那个老样子。

 

 

04

蓝雨宿舍的楼梯上,于锋跟在郑轩身后,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谈天的内容无外乎围绕着荣耀。

这个赛季真是亚历山大啊郑轩说。是啊别说君莫笑和兴欣了,就是301那个转会的白庶也够消化一阵的了于锋回答他。哎哟当了队长就是不一样操心的事情格局就不一样。怎么会,于锋轻笑,他想郑轩大概一开始只是和他说刚结束的那个季后赛叶修不好对付。

随便说着就走到了宿舍门口,郑轩踢了一下门右下的地方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这个房间的门锁有个特别的地方就是锁头有点瑕疵,即使锁上了,从特定的角度施力的话不用钥匙也可以打开。

“这个锁头还没修啊?都这么多年了。”于锋一边走进房间一边感概。这个窍门是郑轩最先发现的,当年于锋和他住一间,郑轩告诉他这个开门方法时候得意洋洋的表情,于锋至今还忘不了。

“挺好的,省得带钥匙。”郑轩说着把锁扣拨回原来的位置,又拉着锁柄弹了一下确认无碍。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把一切遮得昏昏沉沉的。依稀可以看到两张床并排放着,一边的墙上贴着海报,各种各样的满满一墙,另一边两台计算机桌紧挨着放在一起,其中一台主机的指示灯一起一伏闪个不停,恐怕是又没关机,自动进入了休眠状态。

这样或那样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于锋甚至不用看都可以摸到电灯的开关在什么地方,习惯成自然的默契仿佛把一切带回到两年前的时光里,他还住在这里没有离开蓝雨,身边的人还和他是最好的队友,他们训练完回到宿舍,一个在关门,一个去开灯。

日光灯唰啦一下亮起来,这个荒谬的错觉一瞬间轻而易举地被击碎了。房间里两张床,一张散乱得如同从前,衣服从扭曲的被褥露出一角,拖沓到地上,那是郑轩的床位;另一张干净整洁很久没有人睡过,床头放着小熊玩偶还有一个造型可爱的闹钟,那是卢瀚文的东西,蓝雨的二年级新秀,现在是这个床位新的主人。于锋抬头望向贴满海报的那个墙头,宣传海报还贴在那个位置,可是早就不是过去有慧剑锋芒的那一张了。

原本在黑暗中埋头前进的人突然被聚光灯捕获,光明击碎了一切一厢情愿的置若罔闻,事实被清清楚楚得摆到于锋眼前,再无处可逃。

这个地方早就已经与他无关了。

无论是蓝雨,还是郑轩。

他一开始有恃无恐的笃定又变成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恐慌。于锋稍微有一点后悔,自己毫无准备莽撞的突然造访,或许起码应该弄个作战计划表之类的。

不过也只是稍微而已。

就好像所有狂剑士全凭直觉的有勇无谋,用他们的开山祖师爷孙哲平的话来说就是“要什么战术,打爆他丫的。”身后还跟着个人来疯的张佳乐,逮谁咬谁。

于锋虽然觉得这和他的画风不太一样,但是这不妨碍他骨子里其实欣赏着这样的做法。他始终记得自己是个主力输出,过去是一队攻坚手,现在是一队的核心,在战场上就算明知不可能的事也没有退缩过,也不能退缩。

所以现在也是一样,于锋想,他想结束这个悬而未决的状态,他想要亲口问郑轩一个问题,来确认某个事实。

哪怕最后在枪林弹雨之下遍体鳞伤也好,狂剑士的姿态从来都是至死方休的。

 

05

郑轩的房间里乱得可以,于锋见缝插针似地把行李放下,然后左瞧瞧右瞧瞧好像又有些强迫症上身,不禁笑起来:“瞧你乱的,我以为和卢瀚文住一间队长和黄少会敦促你做个好榜样啊?”

郑轩正眯着眼睛拉开窗帘,听到这话一脸痛苦地扶住额头:“别提了,他们三天两头要我整理房间,这两天好不容易他们不在,就让我随便摊摊呗?”言语之间透着一种几乎要哭出来的委屈。于锋差一点就要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别哭,我帮你理行吗?

然后他就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已经没骨气地响了起来,“要不,我帮你理理?”还带着三分理所当然般的自然而然,就好像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郑轩愣了一下,他刚才恍惚间差点忘记他们早已分手的事实。他抬起头来看于锋,还是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只是更加英气蓬发,充满干劲,他的眼睛更加闪亮了,像是一个坚定追逐着猎物的年轻猎人,他身上穿着便服,但是郑轩知道的,他手边的行李箱里是百花的队服。郑轩笑自己,想什么呢?已经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从K市到G市的距离一晚上的飞机就可以抵消,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就已经不是说追就可以追得回来的了。

他最后把这些都归咎于于锋与郑轩式的客套,挠挠头笑着说:“行了,我怎么敢劳烦百花队长呢?走走走,下去吃饭去。”

他背过身去,开始翻找钱包。郑轩知道自己手脚有些慌乱,他尽力让自己的动作稳一点,却不知道微红的耳根已经出卖了他。搞什么嘛,理房间而已搞得像听了什么不得了的情话一样,自己要不要这么怂啊。

于锋站在郑轩身后,为自己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觉也有些局促。慢慢来啊于锋,急什么,他恼自己。然后看着面前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和微红的耳根,有些出神,他想自己应该是还有机会的吧?想着脸也有些发红,不由得轻咳了一声,说:“钱包在桌上。”

郑轩停下手上的动作干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还是这么乱。”

他挠挠头,每次郑轩不知所措或者害羞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抓他那头微卷的乱发,尽管往往除了让头发看起来更乱以外于事无补。

 

 

06

两年时间没回蓝雨,这里周边的景象倒是也陌生了起来。店铺门面或者翻新了花样,或者干脆易了主人,只有偶尔夹杂在新面孔里的几个老店家,和十年不换的金字招牌一样,充满了归属感,叫那些长久不归的人知道,这条街还是这条街。

“最近过得怎么样?” 席间坐罢,就好像所有的旧情人相见终难免俗,于锋终于抛出了这个本该在一开始就问的问题。

“挺好啊。”郑轩往嘴里夹了个鱼蛋,说话的声音有些口齿不清。

训练,偷懒,再训练,然后比赛,在比赛里找机会偷懒,比赛结束以后短暂的休息一下,再进入下一轮的训练和偷懒的循环。日子过得安静又平淡,随遇而安。于是整个人也被这样的日子滋养着,愈发懒散起来。

郑轩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足,除了偶尔怀念一下以前的日子,还有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感觉。比如门禁过后郑轩叫着要吃夜宵然后两个人一起偷偷翻墙出去,又比如一起刷某个荣耀之外的双人排位游戏直至通宵达旦,还有比如因为熬夜的关系一起被喻队喊去谈人生彼此打马虎眼串供。郑轩始终觉得那些日子就像是个短暂又奇妙的旅程,不是属于他的东西,更像是于锋带给他的一个梦境。

不过,梦终归是有醒过来的时候,郑轩稍微有些眷恋梦乡的味道,但那种心情大概可以归为对被窝的眷恋一类的东西,郑轩想。我现在大可以看着你的背影,说着加油或者祝福的话,看着你去追你自己的梦想。

他抬起头来,去看于锋的眼睛,想要摆出一个前辈的样子也好好鼓励一下对方,就像所有励志漫画里画的那样。结果直到他看到那双眼睛才想起来,他在于锋面前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前辈的样子,而鼓励这个词又从来和他没什么缘分。比起鼓励,像是今天又发现了什么偷懒的方法这种话从郑轩嘴里说出来比较实际。

他也忘记了在这段戛然而止的恋情里,自己也是放不下的那一个。

倘若以两年前为界,把郑轩这个人一分为二,前一个郑轩的懒散是天性使然的话,那么后一个郑轩更像是把所有追求和朝气都一并忘在了两年前的那个夏天里。蒙住双眼,捂住耳朵,不去想也不去看,他只是任凭时光拉着他走而已。因为某些东西一旦触碰,就不可避免地想到某个人,而那个人,现在正坐在他的对面。

“郑轩,我其实……”于锋看着郑轩认真地开口。

“啊……”郑轩的筷子戳到碗里,鱼蛋不听话得一滑,蹦出了碗的范围跳到了桌上。

才开了头的话被搁置住,气氛一下子静默下来,郑轩和于锋大眼瞪小眼地盯着桌子上的鱼蛋。

“真可惜……”郑轩有些悻悻地伸出筷子又去夹别的菜。

“喏,我的给你。”结果另一个鱼蛋就这样落到他的碗里,于锋把自己的夹给了他。郑轩抬起头来看于锋的眼睛,那种眼神他认识,那是个总是认真而又执着的眼神,曾经带着他去看所有不属于他的世界的风景,属于于锋的眼神。甚至不用开口,郑轩就知道于锋想说什么,但是他早就已经给出了答案,而时至今日也没有更改的理由。

你终究是要走到远方,由战火和磨难给予洗礼之人;而我只图安安稳稳与随遇而安。

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人,没有办法走到一起。

不如就此别过。

 

 

07

论打太极的功夫,全联盟除了磨王许斌,大概没人能胜过郑轩。一顿饭吃下来,于锋三番两次想要提某个话题,都被弹药专家巧妙地化解过去,狂剑士的剑锋最终只斩向了弹雾虚影背后的空无一物。

现在他们走在回蓝雨的路上,不消五分钟的路程就可以回到宿舍去拿于锋的行李。郑轩想,然后他们像一对普通朋友那样道别,结束这次愉快的叙旧。

然后他又可以回到那个粘腻的五月病的怀抱中去,继续过他慢悠悠的日子。

郑轩松了一口气似的抬起头看向天空,夏天六点多的天色还不算太晚,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出云朵,一切都被杂糅成一片虚无的灰色。忽然就有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然后啪啦啪啦,砸在身上,衣服上,树叶上,柏油马路上,响成一片此消彼长。

六月份的天,说晴就转雨。

 “喂,下雨了,快走。”本来还在马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于锋眼见雨水砸落下来,说了一句就来拉郑轩的手,郑轩本来下意识地想抽回却最终没有动,他就这样被于锋拽着往不远处蓝雨的大楼里跑去。

郑轩看着于锋跑在他前面,一手毫无意义地遮在头顶上挡雨,一手抓着自己。他想起以前他赖床起晚的时候,于锋也是这样拉着他一路狂奔到训练室。尽管往往最后还是会迟到,在队长笑眯眯的眼神和黄少天啰里八嗦的“数落”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明明没有必要这样,你一个人走就好了。

豆大的雨点往领子里灌,碎成尖锐的凉意,郑轩想这是怎么了,好像是今天第二次拼命狂奔了,都赖于锋。想着就听到“阿嚏——”一声。于锋在他边上打了个好大的喷嚏。他们两个宅男终于跑进蓝雨的大楼里,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喘气。

 “快上去洗个澡,别感冒了。”于锋哆嗦着摸了摸鼻子,然后一边绞着自己几乎湿透了的单衣,一边催着郑轩上楼换衣服洗澡。

 

 

08

郑轩是一个热情挺跑偏的人,很多时候队友在研究新打法新战术的时候,郑轩在考虑的事情是今天的训练里怎样划水能瞒过大家的眼睛或者什么样的新键位组合比较省力。

当然也包括,今天用什么样的借口逃训练这种每日定番。

他们本来是截然相反的人,连于锋自己也以为,自己和这位总是懒洋洋的前辈大概最终也只会是泛泛之交。

从训练营到进入蓝雨正选,再到成为主力选手,于锋一点一点去适应着整个团队。尽管还是有些脱节,但是作为一个新人来讲,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虽然他自己还觉得缺点什么。

直到某次他在场上被对手围困,弹药专家的火力从天而降,四颗特效弹药精确地为他撕裂出一道突破的口子,治疗的白光照耀下来,抢回了他飘红的血线。

时值赛点,分秒必争,喻文州的指令简短地传达了过来:强杀。

于锋当机立断开了怒血狂涛,原本掩护治疗的弹药转而在他身边炸开,成为他的盾与矛尖。尘土飞扬,哀鸿遍野,刀锋与弹影交织成一片势不可挡。而后死亡之门轰然打开,夜雨声烦杀到。

他们最终制造了一场漂亮的反杀。

 

那是一场颇具话题性的比赛。因为那一年百花的狂剑士选手因伤退役,而蓝雨的狂剑与弹药组合刚刚打出一手漂亮的反击战。*

于锋意识到,虽然郑轩总是喜欢把亚历山大挂在嘴边,但是战场上真正需要他的地方,他一次都没有掉过链子。于锋后来试着在赛场上和郑轩更多地互动,比如制造出一些空档和机会,或者是更积极地冲锋陷阵,结果弹药专家的子弹总能落在恰到好处的地方,给予他呼应。

当然郑轩也察觉了他小小的用心,在某次赛后找他抱怨说:“于锋,我觉得我最近在场上打得都特别累。”毛茸茸的脑袋趴在于锋前面的桌子上,嘴巴撇成ヘ的形状。

“前辈,是你以前打得太不积极主动了。”还是一年级新生的于峰虽然嘴上叫着前辈,但是说出的话倒是一点没有身为后辈的自觉。然后像是蓄谋已久地开口说:“我们试试吧?”

“啊?”郑轩迷茫地抬起头。

“再现繁花血景。” 他看到于锋年轻的脸上满是朝气与求胜的渴望。

“亚历山大啊……我可不行。”郑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他有点没辙,露出带点腼腆的笑容嘟囔着他的口头禅。然后虽然嘴上说着麻烦死了却还是留下来陪于锋加训。

于锋想,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约定俗成了一种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的默契与信任。而前辈这个称呼也变成了郑轩。

很多年以后,现在的于锋已经不再专注于再现繁花血景的经典打法。他回想起来自己当年的问题会觉得好笑,别开玩笑了,郑轩就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干劲,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也没有可能突然蜕变成张佳乐,而他也不是什么孙哲平。

郑轩就是郑轩,

是他于锋喜欢的人。

 

 

09

水洒的声音伴着窗外的雨声哗啦啦得响着,郑轩抓着脑袋表示压力山大。

突如其来的大雨下得气势磅礴,把饭后往回走的两个人从头淋到了脚,而让于锋留宿一晚之类的事情似乎变得顺理成章。

郑轩自暴自弃般地一下一下划着手机屏幕,他发现于锋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具侵略性了,尽管他以前就是强势的类型。

好像不太妙,郑轩发现过去两年一直在心底里埋藏的好好的某些东西,正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死灰复燃,连带着他的压力值一起突破天际。他还有些委屈,我不就想轻轻松松放个假嘛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夏休期我还要遭遇这种修罗场一样的言情定番呀?

然后他终于还想起来他要打个电话给喻文州征用卢瀚文的床,他记得队长好像陪着小卢去了B市。打长途电话也好亚历山大啊,他忿忿不平地把手里的抱枕扔向了贴满海报的墙壁。那些的海报他从来没有撕掉过,抱枕命中的地方隔着一层纸是过去慧剑锋芒所在的位置。

 

手机铃响的时候喻文州正带着他们蓝雨的未来在和微草的队员搞联谊,先姑且用这么个词来形容吧。虽然看上去只是卢瀚文单方面地来找刘小别打联机,而喻文州和王杰希两个“监护人”就远远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玩占卜游戏。

放下手机以后喻文州说下个赛季我们的弹药专家说不定会更厉害。

王杰希愣了两秒露出了然的神色,用沉痛的语气说,下个赛季百花估计也不好打。

喻文州对王杰希居然能推测到这一步表示非常惊讶。

然后王杰希一挑眉高深莫测地说出了一个前后完全没有逻辑关系的推理。

喻文州觉得比起这个推理还是黄少天说的微草队长会算命这种说法比较可信,他说王队长你该不会真的会算命吧?给我看看手相吧?

刘小别被卢瀚文缠着要展开新的一轮PK正不胜烦恼,向自家队长投去求助的目光,结果发现对面的两人正笼罩在一种迷之心脏的气场中谈笑自若,忽然觉得卢瀚文缠着自己打游戏这种事情真好,他突然不觉得蓝雨这个熊孩子烦了。

 

而这厢于锋终于洗完澡出来换郑轩进去洗。出来的时候穿的睡衣睡袍都是郑轩的,毛巾也是,水汽把于锋的皮肤蒸得泛红,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空气里突然就摩擦出了一些知名不具的意味。

本来嘛,两个大男人之间共享毛巾也没什么好讲究的,就算大家是旧情人也没有什么关系,大概。

郑轩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有贞操的危机了,亚历山大啊能不能寻求场外援助啊?

可是他想来想去,队长的电话已经打过了,告诉黄少天这肯定不靠谱,没准某天就在和某人PK的垃圾话里刷开了。再想想别人,李远那个KY只会啊哈哈哈笑着告诉他放宽心没事的,徐景熙虽然靠谱但是估计也提不了什么建设性意见。最后他痛苦地埋下头去想,想着自己要不要躲在厕所去发个求助帖之类的。一想也不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职业选手圈子历来就有发求助帖百分百必被扒马的迷之诅咒,他很快在心里给发求助帖和作死画上等号。

边洗边想吧亚历山大啊,

郑轩走进了浴室。

郑轩走出了浴室。

尽管他最后也没想出来怎么办但是索性于锋大大什么也没做。郑轩想大概从一开始都只是他想多了在自作多情而已,于锋或许根本只是顺路过来找他叙叙旧之类。

他带着水汽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于锋坐在床上玩着PSP,稍微有点,呃……闷闷不乐? 

 

 

10

这场雨最终愈演愈烈,变成了一场雷雨,熄了灯的寝室里满布着雨声,不时两道闪电夹杂着雷鸣巨响,惹得人心慌。

郑轩有些失眠,闭着眼睛卧在床上数绵羊,逼迫自己分散注意力好快点入睡。于锋的声音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说:“郑轩,你睡了吗?”男性的声音略有些低沉,却在房间里荡出好听回音,在雷雨的天气里叫人意外地有些安心。

郑轩闭着眼睛没有回应,决定装睡到底,结果不幸的是他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是拖鞋和地面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窗外的的雷声炸响,郑轩眯着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于锋的脸在他头顶上,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被闪电一晃阴森得直逼韩文清,吓得他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睡不着吧?”于锋在他床边坐下,俯身凑到他面前。于锋知道郑轩怕打雷,以前雷雨的天气就一个人失眠到天亮。

“没有,我快睡着了。”郑轩露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回答说。

“行了,别装了。”于锋的脸靠得很近,直到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的位置。“郑轩,我就问你,你还喜欢我,对不对?”

一记直球会心一击打出舍命一击的效果,可偏带着今天被打出了残血的弹药专家一反常态地要垂死挣扎一下。“于锋,你少自作多情。”他避过面前逼人的眼神,妄图以一个缩爆式手雷同归于尽。

“郑轩你撒谎。”

“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那又怎么样?”于锋问他:“所以你就要放弃我?” 

我们始终是不一样的人,可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就足够了。

喜欢的力量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可以让两条原本永不相交的并行线交融在一起,可以让原本避之不及的东西变得趋之若鹜,可以让我现在在这里对着你毫无保留地说我喜欢你。郑轩,你知道吗?世界并不是这么悲观的东西,喜欢的心情可以让许多原来无法想象的东西变成现实。

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结果如何?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能走到多远?

不试一试怎么能够明白我们到底能不能白头偕老?

所以,郑轩,你能陪我试一试我们能走多远吗?

 

“你能陪我试一试我们能走多远吗?”郑轩的脑海中一时间只有这个问句不停地反复回荡,我们,一起,能走多远?郑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两年前的十字路口前,郑轩推开于锋自顾自走进了另一个胡同,对这个问题做出了否定的回答。但是他并没有走太远,只是在这条路的某个拐角蹲了下来,抱着膝盖让自己长成一颗蘑菇。而现在他又来到了这个十字路口,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还是选择最初的那条路。他看着于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或者不好的音节张口就能吐出,但是他想,这一次如果他再推开于锋怕就是真的再无瓜葛。

雷声鸣鸣地响,像是要吞没一切声音似的,郑轩看着于锋,闪电划过脸庞颧骨分明,他看到于锋的口型好像说了什么。然后于锋低下头在郑轩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滚雷声渐远,他听到于锋的声音在他耳边清晰地吐字,他说:“你还喜欢我。”用的是陈述句的口吻。而这个吻还没有结束,从额头到眼睛,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就像是有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扒开了他所有固执的犹豫不决,把他从粘腻的五月病的泥泽中剥离出来,拉着他跑,沿途的风景变成了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

郑轩闭着眼睛回应了这个吻。是的我还喜欢你。他在这个绵长而又温暖的吻结束之后略带犹豫和呜咽地说出深压在心底的词句。他伸出手去想要一个久违的拥抱。

那就够了。而那个人先他一步拥紧了他的肩膀,宽大的胸膛伴着呼气一起一伏。

嗯。郑轩把头窝在于锋的脖弯里,用他一贯懒散的语调发出了一个音节。

 

窗外电闪不止,雷鸣依旧。

而这个漫长的五月,终于结束了。

 

 

11

郑轩是个被五月病之神眷顾着的人类,他做什么都拖拖拉拉没有干劲,甚至分个手也说不清楚拖个两年,结果最后还没有成功。

昨晚的雨已经停了,太阳又爬上了头顶肆无忌惮地制造有又一个酷暑之日。

你的五月病好像传染给我了。于锋赖在床上不肯动弹,附在喊着肚子饿踢他下去买饭的郑轩耳边说。

亚历山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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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看到了就说明一下,大孙伤退是第五赛季末,于锋出道时第六赛季。虽然是同一年,但是是两个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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